【2020河北遴选案例分析】文明应内化于心而不必外显于“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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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消息旋即在公共舆论场上引发了激烈的争议。赞者不吝誉美之词，称之为“数字赋能文明实践新方式”、提升城市文明的“助推器”，值得全国推广;弹者却视之为“技术之耻”，堪称新时代的“良民证”，还有批评者直指这种试图以功利手段刺激文明发育的“文明码”，本就不文明。

作为技术和器物，一个二维码，本不应受此非议。今年的疫情防控，“健康码”横空出世，成为特殊时期人们旅居出行的必备。“健康码”给人们带来了不便，也带来了方便。相对于公共利益，个人使用上的“小麻烦”是社会能够负担，也是多数人愿意负担的。正是在这样一个大前提下，“健康码”被紧急投入使用，并在实践中经受了考验，又在不断修正和升级中得到了大多数的理解。

“健康码”也不是没有问题。一开始，各地各自为政，各平台花样百出。笔者三个月前的一次出行，在机场先后使用了三个不同平台的“健康码”，这些“码”互不承认，只能逐个下载并一一申报等待验证。还有的“健康码”依托移动运营商提供的手机位置刷新信息为判断的依据，你明明只是去了趟边境城市，“健康码”却显示你已出国，因此要接受隔离。

这些常见的“健康码”应用问题，有的在实践中被一一校正，有的则在各方的反复博弈中达成了一种可接受的平衡。这就是制度从建构到演绎的鲜活例证。

既然制度创新少有能一蹴而就者，“文明码”能否如“健康码”一样，通过在实践中不断校正和升级，来寻求更多的社会共识，并最终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呢?笔者还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。

“健康码”得以推广的基础是它的应急性、强制性和平等性。比如现在还处于常态化疫情防控期，你要乘坐飞机，就必须按规定出示“健康码”，否则你将被拒绝通行，更别说登机了。“文明码”却是“自愿注册”，换言之，接不接受“文明码”的文明评价，是可选择的。如果只是一种内部评价，由志愿者自娱自乐也无碍。但“文明码”的推行，却在后果上影响了所有人。

因为一些自愿注册者将因“文明积分等级高”而享受工作、生活、就业、学习、娱乐的优先和便利，这就意味着其他人，包括所有没注册的人，都将因积分高的人享有的优先和便利，而在工作、生活、就业、学习、娱乐中将忍受延后和不便利。这是作为制度设计的“文明码”必须接受的拷问：谁有权通过对部分自愿注册者的文明评价，而剥夺不自愿注册者(和未注册者)本该享有的正常的工作、生活、就业、学习、娱乐秩序?

“文明码”不能凌驾于现有的法律规定和社会规则之上。《立法法》第八十二条明确，“没有法律、行政法规、地方性法规的依据，地方政府规章不得设定减损公民、法人和其他组织权利或者增加其义务的规范。”“文明码”要对公民正常的工作、生活、就业、学习、娱乐秩序进行调整，那就必须有上位法依据。

面对网络舆情汹涌，外界质疑强烈，9月6日，苏州市有关部门回应称，“苏城文明码”以正向激励为原则，以市民自愿注册为前提，旨在通过激励更多人尊重交通法规，践行文明礼让。苏州市文明办相关负责人还表示，“苏城文明码”不与个人信用挂钩，对入学、落户、就业等不产生影响。同时，“苏城文明码”也不作为处罚的依据，交通违法行为由交警部门根据道路交通安全的法律法规来执行。

行政处罚依法应由法定机关、法定人员依法定程序进行，文明办或“文明码”都不在行政处罚法的授权之列，既无执法权，更不能制订执罚规则。

还需进一步提醒苏州相关部门的是，“文明码”也不能设定减损公民、法人和其他组织权利或者增加其义务——文明评价是件极其复杂的事，可行性也存疑。如果有关部门确有兴趣钻研这一难题，也的确采取了“自愿注册”(而不是变相强制)的方式来测试，那么请把激励措施限定在所有注册者的范围之内。你们相互优先、相互便利就好，别绑架绝大多数既不愿接受这种文明评价，也未注册“文明码”的不特定多数人。

培育文明的土壤，是件春风化雨、润物无声的工作，非短期功利刺激所能为。文明应内化于心，而不必外显于“码”。“文明码”究竟文不文明，应听听不同舆论场的不同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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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编辑：hemiaomiao）